“《杂花》写生,很多人看起来觉得确实很像水墨,当然除掉了色彩之外,因为色彩我觉得还是丢不掉的,也是油画的一个长项,我觉得放弃是非常可惜的,所以一直在用。
毕竟我从来没有画过中国画,我也不会用毛笔,我虽然理解中国画的墨和色,但我还是要有一些哪怕是最微弱的色彩对比。所以现在我的画像是油画和中国画的一种综合体,我觉得这种表达我自己用的比较自由。对我而言,我觉得对油画技法有所发展,其中色彩的流动,这是我们原来学得油画技法中所没有的,传统的西式油画它的笔触都是凝固的、固定的、重叠的。还有传统油画中还有一些规矩法则,比如说最深的部分是你画面当中最薄的部分,然后最亮的部分是你层层堆起来的。但我现在画的时候正好相反,最亮的部分反而是最薄的,就是白底子透出来的白色,其他地方反而厚一点,这些好像都不是传统油画的方法。就是说我实际上以及没有在用我学到的学院派油画的这种方法在画画了。我觉得这都是一种变化,而且我自己也比较喜欢这种变化。但现在还是有很多观众是喜欢我80年代的画,比较写实、厚重、苍凉,他们看着就觉得很深刻。
其实我原来学画就是从写生入手的,写生是我们学画画的一个主要传统(像肖像写生、风景写生)。后来我有了一个自己的花园,还有就是2011年的时候我的一个个展需要一些小画,我就开始画写生。这一画就停不下来了。因为我很想体验古人那种直接面对自然的感觉,因为古人的花鸟画也是我百看不厌的一个画种。古人没有照相机和电脑,他们直接面对自然之物的时候内心的感受是我很想体验的。尤其是黄昏的时候,我的院子里周围的鸟在叫,也听不到汽车的声音,我想古代可能就是这样画的。我在想,我单独面对这些东西,我眼睛看到的,通过我大脑,传到手上,把它画出来。这种感觉,就是非常直接的一种过程,我想体验这种过程。当时我就有意识地运用了中国画的画法,很多人认为我是有点像模仿莫奈的,但其实我完全不一样,没有办法类比。因为印象派它是对自然界的忠实的再现,色彩和空间都是,相当于是一个彩色相机。我是不是这样,当然我也没有他们这个能力,我自己喜欢的是中国画那种压缩的二维空间,然后我就去掉一些不必要的背景,找到一个主题,背景就简化成一个色块,然后色块上我又有一些变化,然后还有水墨画的这种虚实、流动的处理,还有加上油画的色彩、色调。当然色调也是经过我自己的简化、变化,把它变得单纯,就是背景的色块和近景的东西在色彩上有一些关联,再有就是我们学院派的那种色彩关系我也把它用上去,这样构成一幅画。所以某种程度上它可能更像水墨画的一种花鸟画,不像印象派画的那种花鸟的感觉。”
——节选至澎湃新闻对话何多苓